第十九章、以牙还牙(1/1)

城北,帽儿胡同。

天边的最后一抹亮光散去,万家灯火如同漫天的星子倒映而下,二者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巷口有妇人扯着嗓子在喊孩子回家吃饭,声音洪亮,回荡在小小的巷道里,不时便有孩童飞奔而过,乳燕投怀般的冲进妇人的怀里。

“确定地方没错?”一身夜行衣的苏珏问着跟在身侧的隐修。

隐修同样身着夜行衣,面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主子你就放心吧,奴才去找进宝公公要出宫腰牌的时候,进宝公公特意告诉奴才的,决计不会有错的,主子要的东西进宝公公也一并都备好了交给奴才了。”

苏珏微微点头,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的消失在胡同里。

虽不知道进宝为何如此偏帮他,但这个人情,苏珏记下了。他为人素来恩怨分明。

主仆二人一直摸黑到了胡同最里面的一个二进的院子才停下步子。

门前的檐下挂着一个木质的匾额,上面写着“刘府”两个烫金大字。两人顺着院墙猫腰而行,待转到后门处,隐修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身子,“主子您手上的伤还未痊愈呢,又何必如此着急呢?要奴才说暂且按下不提,等回头一并算总账才好呢。”

苏珏手上的伤虽未痊愈,但也好的差不多了,淤肿已经消了,有伤口的地方也已结了痂,关节处有点淡淡的紫色的伤痕,眼下虽不能用力,但也不用缠的跟包粽子似的了。

“你懂什么?这仇要是不报,我心里实在不痛快,这样也不利于我养病。”

说着脚尖点在隐修的背上,借着隐修站起的力道,苏珏便轻轻松松的越过院墙,悄无身息的落在了院子里。

靠院墙边种着的两株芭蕉,长的甚好,枝叶宽大肥厚,几乎将苏珏二人的身形完全给遮挡住了。

......

但凡在宫里当差的太监,身上有些官职的,皆都会在宫外置上一个宅子,或是买上田地,太监虽算不得男人,但生老病死是谁也逃不过的,身下挨了一刀子,也没个儿女能送终,可不就得生前多做打算了嘛。

刘德福做慎刑司总管已有数年,积攒了不少的银两,前年便在帽儿胡同置了这处宅子,又在城外买了几亩地,顺带着还从牙婆那买了个媳妇并几个丫鬟,俨然过上了正常男人的生活。

今日难得休沐,他一早便被请去看戏了,在外闹腾了一日,天擦黑才醉酒微醺的回了家里,刚坐下媳妇周元霜便泡了茶端了上来,“老爷,先喝口茶吧。”

“整日里苦着张脸给谁看呢。我把你买回来,供你吃供你喝,还有下人伺候着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刘德福一把将桌上的茶盏给扫了下去,赤红着眼睛捏住跪在身前的周元霜的下巴。

周元霜吓得瑟瑟发抖,直摇头否认,“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

刘德福神色狰狞,狠狠的松开了手,又一脚拽在了周元霜的身上,对着一旁的丫鬟喝道:“去拿我的鞭子来。”

周元霜早年因为家乡大旱被父母卖给了牙婆,受尽了折磨辛苦,牙婆见她尚有几分姿色,原想把她卖进青楼的,不想却被刘德福花了高价买回来做了媳妇。

起初她也没其他念想,只想着有吃有喝不用挨冻受饿便知足了,可是谁知......

谁知刘德福就是个变态。

无数个夜里,周元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受着刘德福的折磨,他用慎刑司里的那些刑罚,挨个招呼在她的身上,打的她身上连一块好地儿都没有。

眼瞅着今晚这顿鞭刑是逃不过了,她只趴在地上,护着脑袋,也不哭也不求饶。

刘德福喜欢听别人的哀嚎求饶,周元霜越是这样不喊不叫,他便越不高兴,他走到她跟前,脚尖狠狠的踩在她的手背上,然后用力碾过。

“这天下的女人都是贱人,说,今儿是不是跟隔壁的木匠眉来眼去了,你不就嫌弃我不能人道吗?等哪天本公公厌烦了你,定把你卖到青楼去,到时候便遂了你的意,被千人骑,万人骂。”

刘德福犹嫌不够,又俯下身子揪起周元霜的长发,因为力道太大,生生被扯下了一大把头发。

苏珏跟隐修二人摸到主屋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隔着窗户苏珏看到了周元霜毫无神采的眼睛,她就像个不知疼痛的木偶,任由刘德福凌辱打骂着。

“住手。”

苏珏一脚把门给踹开了,大步走了进去。跟在他身后的隐修直接一个窝心脚将刘德福给踹翻在地。

刘德福见来人蒙着面,知道来之不善,捂着心口站了起来,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可是在皇宫当差的。”

“不过一个阉人,也敢在这大放厥词。”苏珏长身玉立,冷哼一声。

隐修抽出腰间匕首直接架在刘德福的脖子上,跟着又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你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活在世上?”

刘德福吃痛,直直的就跪了下去,见威胁不成,便哀求道:“两位大侠说的是,我就是个阉人,我不是人,我就是畜生。我所有的银两都放在房间里,全当我孝敬两位大侠的,还请两位大侠手下留情,给我条活路吧。”

刘德福做了小半辈子奴才,做起自扇耳光,磕头求饶的事做的倒是无比顺畅。

“我记得刘公公乃是慎刑司的管事,不知道那些被送进慎刑司的人求公公的时候,公公是如何待他们的啊?”苏珏冷眼瞧着他。

话说到这份上了,刘德福再笨也看出来了,尤其是苏珏那样一双眸子,以及眼尾的那一点泪痣,“是,是你.......”

苏珏倒也不怕他认出来,只笑着道:“我记得当初刘公公给我用拶刑的时候,我便说过本世子睚眦必报的。”

苏珏面上带着浅笑,只是这笑落在刘德福的眼里,不亚于地府来的牛头马面,简直就是催命符一般,他颤抖着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本世子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啊,否则还能干什么?”苏珏嫣然一笑,眸中寒意一闪。

隐修自怀中掏出事先就备好的拶子,将刘德福的手指套了进去。

“苏世子饶命啊,这都是太后身边的毓敏姑姑的意思,奴才也是不得已啊。”刘德福吓的浑身发抖。

苏珏冷笑一声,“哦?我可记得是进宝公公亲自来接的本世子,难不成这个宫里太后的旨意是旨意,皇上的旨意便不是旨意了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刘德福心里的那点小算盘,他一清二楚,被关在暴室里的三天,刘德福就是诚心想把他整死的,如今居然还好意思大言不惭的把锅甩给太后?

苏珏给隐修使了个眼色。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刘府的上空。

受了拶刑的刘德福跟死猪一般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摊子污秽之物,苏珏掩着口鼻离开前,低声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本世子劝你善良。不把别人当人,肆意凌辱他人的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待到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因为惊吓而蜷缩在桌底的周元霜才钻了出来,她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刘德福。

“该死的臭婊子,你是死人吗?还不快去请郎中。”刘德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喝骂道。

周元霜立在原地没动。

刘德福继续咒骂着,周元霜看了一眼壁龛上供着的那尊白玉观音像,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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