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手听令，格杀勿论！”
秦朔高高举起的手还未放下，太后就吓的惊慌失措，尖着嗓子喊道：“双生蛊！那是双生蛊！”
秦朔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果然在乎命的人是禁不住吓的。
他原本也没想真的杀了太后，毕竟那也事关自己的命呢，他虽不怕死，但也惜命。
他想要找到的人还未找到，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
只是太后方才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是以才命令弓箭手吓唬下太后，没成想还真的炸出来了。
太后见秦朔面上似有狐疑之色，底气也稍稍足了些。
虽然事后才反应过来中了秦朔的计，但是却也可以肯定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死之人。
“这双生蛊乃是哀家从南疆托人找来的好东西，一雌一雄两只蛊虫，一生俱生，一死同死，只要这蛊虫进了人的体内，呵呵......”
好毒的心思啊。
秦朔暗自咬牙，目光却落在了满脸慌张的瑞禾身上，刚才他突然发难，毓敏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太后，而是拿出匕首架在了自己人的脖子上。
“你以为朕会听信你的鬼话？什么双生蛊，单身蛊的，朕从未听说过。朕还以为你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呢，不过是狗急了跳墙，想出这些神鬼之说来，以为这样朕便会放了你吗？”
太后冷笑一声道：“不信，你便赌上一把。”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忽然在太后身边的宝郡王挣脱了钳制，“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朔的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哭着求道：“皇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被太后设计了才不得不听她的，她还想让我在外面自立为王，然后打着我的幌子，夺了皇兄的江山，可是我抵死也不愿意......”
他哭的声泪俱下，肝肠寸断，让闻者落泪，听者无言。
就在这时宝郡王忽然一个暴起，抽出藏于袖间的匕首对着秦朔的胸口刺去。
秦朔面上闪现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对宝郡王的偷袭，似是早有准备一般，他后发先制，将匕首狠狠的刺进了宝郡王的心脏里。
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让人一阵牙酸。
秦朔一手扶着他的肩，另外一只手狠狠的将匕首尽数刺进他的体内，直没剑柄。
“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眼泪吗？你若真有悔改之意，就该一出事便来找朕的，或许朕会留你一条命，给你一世的繁华。你错就错在你的能力配不起你的野心，就你这般资质的人也配当大秦的王？”
“九哥......”
宝郡王的嘴里溢出大团的血沫。
太后用媚药设计他的那回，他自瑞禾的床上醒来后，一个人在养心殿的宫墙外徘徊了许久，最终也没鼓足勇气进去找秦朔坦白一切。
他自小生在皇家，什么样的血腥没见过，太后想控制他的意图，他并非不知道。
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错了，那至尊之位的幻想，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罢了。
“对不起......”
秦朔有一瞬间的恍然，年少在宫里的那些日子，让他想也不敢想，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视他为粪土，唯有年幼的宝郡王偶尔见了他会喊他一声九皇兄。
那是秦朔整个年少黯淡时光里唯一感受到的一点亲情温暖。
可如今宝郡王不喊他皇上，不喊他九皇兄，只如寻常人家一般喊他一声九哥。
秦朔放在匕首柄上的手沾满了温热的血，他缓缓的松开了手，用满是血迹的手将宝郡王的头轻轻的按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对他说。
“秦和，下辈子再也不要托生在帝王之家了。”
察觉到肩上的人头一偏，再无了声息，秦朔的心有一瞬间是空的，像是虚无里的那种空，放眼都是黑色，什么都没有了。
他坐在上至尊之位又如何？
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与他相关的人了？
可是眼下还由不得他哭，当着臣下和宗亲的面，堂堂的大秦之帝怎么可以有常人的感情，怎么可以流泪呢？
他伸手推开了宝郡王的尸体，像是推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玩意似的。
“母后，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秦朔的周身散发着寒气，殿中所有人都禁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毓敏挟持着瑞禾，挡在了太后的跟前，厉声喊道，“你们要是敢乱动，我就杀了他，让你们的皇上一同陪葬？”
秦朔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去，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毓敏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着。
她咬了下舌尖，“只要你们放了太后，我就放了瑞禾。咱们一命换一命。”
秦朔目光越过毓敏，落在了太后的身上，此时的太后失去了宝郡王这个最后的翻盘依仗，整个人也似乎瞬间衰老了很多，只木然的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瑞禾却忽然大叫了起来。
“皇上，只要你饶了我这条贱命，我就告诉你还有一只蛊我下在何人的身上。”
秦朔还没得及问，就见太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夺过毓敏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瑞禾的后背。
她咬牙切齿的道：“所有胆敢不听哀家话，背叛哀家的人都得死。”
瑞禾的眼睛睁的很大，只觉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传进了他的心脏处，他到死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做了别人的棋子，不甘心就这么送了命。
他对着秦朔凄然一笑，然后双腿一蹬，便死的透透的了。
毓敏扶着摇摇欲坠的太后坐下，红着眼睛道：“奴婢伺候您一辈子了，到了阴间奴婢再继续伺候您。”
说完也咬舌自尽了。
太后将她的手死死的握在掌心里，一辈子的过往在眼前快速划过。
她这一辈子，自打出生起便在算计里，算计着算计着便过完一辈子了，她抬眸看向了秦朔。
“一代更比一代强，哀家到底还是败在你的手里了。秦朔，我就是不想让你活的那么快活，我这辈子活的从来不由我自己，所以我见不得人过的比我好。我杀了瑞禾，这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那一只蛊虫在何人身上了。哪怕将来你一统六国了，我也要你日夜悬心。”
她将事先藏在护甲里的鹤顶红放进了嘴里。
“双生蛊，一旦蛊成，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解不开，你此生便在惶恐里继续活着吧！”
大口的暗色的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她眼里的光也缓缓的黯淡了下去。
“毓敏，你看到了吗？那是咱们楚国独有的杜鹃花，真好啊，连空气里都是杜鹃花的香味......”
太后是带着笑倒下的。
太后一死，秦朔忽然就有了些空虚到支撑不住的感觉。
自打登基以来，他对外笼络朝臣，培养自己的势力，对内防着太后的不断的小动作，可如今太后死了，整个秦国就是他秦朔的天下了。
可此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在九州清晏里站了多久。
直到醒过神来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借着窗外的雪色，依稀可以瞧出远处的模糊剪影。
“进宝，什么时辰了？”
一开口声音低沉而暗哑。
进宝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已经戌时末了。”
秦朔“嗯”了一声，“大臣们都走了？”
“怕扰着皇上了，奴才让他们挪去偏殿了，眼下正等着皇上示下呢。”进宝轻声的回道。
秦朔走到上首的位子上坐下，伸手捏了捏眉心，“让他们都散了吧，至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你吩咐他们也不敢乱言的。”
可不是吗？
好好的万寿节，死了一个郡王，死了一个太后，死了一个贵妃！
而这些人间接都是因为他这个皇帝而死的，那些个墙头草的大臣和亲贵谁还敢有异议？
进宝应了是，又道：“那太后？”
说完又觉得说错了，，忙改口道：“那楚氏几人呢？”
“太后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实在配不上先帝，更不配享有秦氏子孙的香火，就不必进先帝陵寝，找个地方埋了吧。毓敏是个难得的忠仆，就把她和楚氏一道葬了吧。”秦朔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
烈酒入喉，有着火热的灼烧感。
进宝依旧躬着身子，“皇上仁慈，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办。”
“仁慈？”
秦朔轻声的问了句，又喝了一口酒。
“至于宝郡王，他终归是朕的弟弟，就按亲王的规格来办吧。还有他既喜欢瑞禾，便把他两人葬在一处吧？”
秦朔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瑞禾”。
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人不是真的瑞禾，因为没有人比他清楚，那一年的冬天，下了好大的雪，瑞禾就是死在他怀里的，他永远都忘不了一个人从热慢慢变冷变僵硬的感觉。
所以他才会那么对这个假的瑞禾，因为私心里总想着做点补偿，哪怕知道这人不是瑞禾，但是能稍稍让他心安些，他都会去做的。
待吩咐完之后，进进宝还没走，他挑了挑眉问道。
“还有事？”
进宝撩开了袍子，恭恭敬敬的给秦朔磕头行了大礼。
“今儿是皇上的寿诞，奴才恭祝皇上万寿万安，福泽绵长。”
秦朔微微有些动容，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起来吧！”
进宝拿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
“那一天苏世子走的时候，跟奴才说了一句话，说那首《凤求凰》，便是他提前送您的生辰贺礼。”
秦朔无言，
捧着一壶酒，在九州清晏坐了一整夜。
隔日，
便下令屯兵十万于秦楚边境的居庸关。
御驾亲征讨伐楚国！<author_say> 写这章哭死酒窝了。呜呜......求安慰呀！下一章苏珏小宝贝就要出来啦！
谢谢@北辰双笙 的催更票支持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