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如牛毛般的细雨从拂晓时分便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到了午后竟也没停。
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压了块巨大的铅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雨后水汽重,殿中燃着淡淡的檀香,太后斜倚在软塌之上,一手撑着额,一手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毓敏撑着把油纸伞急匆匆的穿过雨幕,在廊檐下整理下衣裳,这才掀开帘子进了殿里。
“太后,那边的事情败了!”
她微微喘息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太后。
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败了便败了,若是真成了,才叫哀家吃惊呢。撤手可还撤的干净?”
“听说木兰围场里有人比咱们先动手了,估摸着皇上应该不会怀疑到咱们慈宁宫的。”毓敏见太后依旧气定神闲,也跟着安心了些,又恢复了往日里的伶俐。
太后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你可千万别小瞧了秦朔,昔年他就跟个狼崽子似的,当年若不是情势所逼,需要他这般狠厉绝情的人来稳住前朝,哀家怎么会辅佐他登上帝位?如今狼崽子长大了,居然还是要反噬哀家了。若真论起来,再也没有比宝郡王更合适的人选了。”
“说起宝郡王,先头他去游历岭南了,前几日才回了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要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毓敏恭敬的回道。
太后又道:“为防万一,你让章横也预备着,若是皇帝跟不念旧情,哀家也得有所依仗,光靠那个瑞禾可不够,对了,你派人将瑞禾看好了,将来还有大用呢。”
毓敏一一应下,两人正细细的说着话,就听到外头有人禀告说宝郡王来了。
太后轻笑道:“可见这人真禁不起念叨啊,才将说着,人便到了。”
跟着又吩咐毓敏道:“快你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精致可口的点心来,茶要碧螺春,他还是个小孩子心性,最爱这些,然后让人去把瑞禾叫过来。”
毓敏应了是,福身便退下了。
少倾,有一位身材略显瘦削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着一身锦衣,面庞清秀,远远瞧着跟秦朔又两三分相似。
宝郡王今年不过十六,性子又和缓亲厚,是以宫里宫外的人都很喜欢他,也算是交友遍天下,美名更是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老十一来啦,许久没见你,倒是黑了不少,也壮实了些。”
太后端坐在软塌之上,眸子里皆是慈爱之色。
宝郡王恭敬的行礼道:“父母在,不远游,儿臣这次出门倒是让太后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这不一回来就来给您请安了嘛。”
说着又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道:“这是岭南的一些特产和小玩意儿,儿臣特意带回来给太后赏玩解闷的。”
太后吩咐人将东西手下,“亏得你有这份孝心。”
“儿臣原想先去拜见皇兄的,没想到他去木兰围场秋猎了,若是我早两日回来还能赶上,一起去凑个热闹呢,儿臣听说皇兄得了位貌若天仙的佳人呢,不知可在宫里,儿臣也想瞧一瞧呢。”宝郡王一边吃着桃花姬,一边喝着碧螺春,说起话来随性自在也没个避讳的。
太后浅笑着,也不责备。
瑞禾进来的时候,瞧见殿中做了个面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不由多看了两眼。
太后笑着介绍道。
“这位是你皇兄新封的贵妃。”
“这位是宝郡王。”
瑞禾眼波流转,对着宝郡王行礼道:“王爷安好!”
宝郡王一见瑞禾姿容,虽算不上绝色,但也有一番韵味,自是一通夸赞。
这一来,自然是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宝郡王似有了醉态,扶着额角道:“这也没喝酒,怎么好似醉了一般。”
太后垂着眸子道:“想来是一路舟车劳顿的缘故,毓敏,扶宝郡王去偏殿歇息片刻。”
这边宝郡王才走,太后便对着瑞禾使了个眼色,“一会儿便看你的了,留不住皇帝便罢了,若是连个小小的郡王也留不住,哀家岂不是白疼你了?”
瑞禾原本就出身青楼,最好风月之事,前些日子秦朔连碰都没碰他,可是把他给憋坏了,后来来了慈宁宫,更是连个男人边也沾不上。
今儿既然太后发了话,他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好这位王爷了。
宝郡王躺在衾被之中,只觉浑身燥热的厉害。
瑞禾只穿着一件薄纱,酮体若隐若现,他跨坐在宝郡王的身上,俯下身子轻轻的含住了他的耳垂,用舌尖逗弄着。
他不停的扭动着身体,缓缓的将宝郡王的衣裳一件一件脱去。
宝郡王此刻人已昏昏沉沉,只觉身体里似有无数的蚂蚁爬过,急切的想要纾解。
瑞禾存了心的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只将宝郡王的双手固定在头顶,顺着他的唇,一路亲过他的喉结,然后顺着一直往下,舌尖在他的肚脐上打着转。
宝郡王不停的躬着身子,想要迎合着什么。
瑞禾见差不多了,便埋头在他的双腿间,极力的取悦着。
宝郡王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吟声。
天水碧的纱帐内,
人影晃动,一室春色。
......
秋雨打在帐篷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帐篷内,秦朔换了件常服,端坐在上首,冷眼瞧着底下的几人。
魏弘毅伤心过度,只抱着韩青松,不停的喃喃着道:“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他,我可以把我的命抵给你的。”
赵顺然神色如常,跪的笔直,“微臣几个虽有错,但也只是想救出苏珏,并无对皇上动手的意思,况且微臣听闻魏世子所说,躲在密林里的刺客杀来的时候,还是魏世子救得皇上。如此也算功过相抵,还请皇上网开一面,救救韩世子吧。微臣叩谢皇上大恩。”
秦朔没说话,目光移向了站在暗影里一直未说话的苏珏身上。
“你倒是聪明,知道魏弘毅二人跑不掉了,便将赵顺然也拿下,做出一副不肯离开朕的忠贞模样,别以为你那点心思可以逃过朕的眼睛。”
苏珏自暗影里走了出来,轻声道:“皇上要如何才肯放过他们三人?”
“朕今日心情好,打算赦免他们三人中的两人,至于选谁便看你了,然后亲手杀了剩下那人。”秦朔低头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
还未等魏弘毅自告奋勇,苏珏便在他前头开口道:“皇上明知道他们三是为了我才冒的险,我怎么可能对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下杀手呢?”
“苏珏,你以为现在你们还有跟朕谈判的资格吗?”秦朔将匕首扔在了苏珏的脚下,阴测测的道:“要么杀一个人,要么全部赐死。端看你如何选择了?他们的命如今可就握在你手上了。”
苏珏强忍着泪意,将匕首捡了起来,惨然一笑,“秦朔,我拿我的命换他们的,希望你信守诺言,否则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便狠狠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里,然后大力的拔出。
鲜血四溅,有几滴落在了秦朔的脸上。
然后又刺了一刀,
拔出,
最后一刀刺下去的时候,他再也没力气拔出了,双手握着刀柄,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苏珏已经倒下了,胸口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离他最近的赵顺然,哽咽着冲了过去,“苏珏,你怎么那么傻呢?我们为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要让我们三愧疚一辈子吗?”
只是还未等他靠近苏珏,秦朔已经飞身到了近前,一掌将赵顺然给击退了,暴喝道:“你们都滚,他是朕一人的,你们谁也不许碰。滚!”
然后他将苏珏揽进怀里,喃喃的道:“苏珏,朕不许你死,你听到了没有,你若是敢死,朕即刻就杀了魏弘毅他们。”
“秦朔,你既不爱我,便放我走吧。”苏珏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如纸,连昔日里娇艳的唇也失了颜色。
秦朔赤红着眼珠将他搂的更紧了,“朕偏不,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是生是死,朕都不让你走。你这辈子只能是朕的人。”
“秦朔,你爱过我吗?”
苏珏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但是手抬到了半空,却再也没力气了。
爱?
秦朔不懂这个字,也从未感受过这个字。
如今身为帝王就更无须这样东西了。
他看着怀里的苏珏,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一般,可任凭他怎么威胁,怎么摇晃,苏珏的生命力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
秦朔慌了,他从未有过这种慌张到害怕的感觉。
那么,那么的害怕失去一个人。
可是即使身为大秦至高无上的帝王,手握无限的权利,于生死之事上也于事无补。
眼中似乎有液体落下。
“来人啊,即刻回京!”
秦朔将苏珏的手死死的握在掌心里,这一次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他都要救回苏珏。
然后把他永远,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
秦朔神色狰狞,俯身在苏珏的额上亲了亲。
“你这辈子休想摆脱朕!”
马车外,夜色深深,细雨蒙蒙。<author_say> 谢谢大家的支持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