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借刀杀人(1/1)

章横浑浑噩噩的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边已有了黛青色的天光。

章府里的人尚在睡眠中,除了早起准备早饭的婆子们在厨房里忙碌着,看着烟囱里冒出的白烟袅袅的升入天际,空气里淡淡的食物香味,这才让章横稍稍清醒了过来些。

他大步走到书房,将门关紧之后,靠在门上定了定神,才颤抖着伸出了紧攥着的左手,掌心里出了许多汗,连握在掌心里的字条也被浸湿了,黑色的墨汁晕染了开来,让掌心里也染上了一点墨黑的污渍。

章横深吸了口气,才将那字条打开,上面的字虽被汗水晕染开了,但也看得出来,那是小楷,字迹虽娟秀,但是落笔处却难掩笔锋,这样熟悉的字迹,他就算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的。

这是太后的字迹。

昔年先帝在时,他不过是太医院里一个普通的太医,就算他做事再尽心也得不到院判的赏识,受尽了排挤和打压,后来机缘巧合下当时尚是妃子的太后看中了他,跟着一路提拔他到了如今太医院院判的位置。

可是自打新帝登基以来,太后便断了跟他的联系,很多时候他都以为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直到昨晚他收到了那个字条。

章横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步错,步步皆错。哪怕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也由不得他退缩了。

手上一旦沾了鲜血,便一辈子也别想洗脱了!

慈宁宫。

年岁越大,连觉也愈发少了,饶是昨天闹了半夜才歇息,这会子天才刚亮,太后也叫起了。

“太后就这般信得过章太医?”毓敏一边替太后梳着头发,一边皱眉问道。

昨儿事发突然,太后原打算趁着秦朔未醒,将苏珏那个狐媚子给除去,奈何顾忌寿辰当日不宜杀生见血,所以才吩咐隔天再杀,谁知皇帝半夜却醒来了,放了苏珏不说,还连带着将楚云寒给赶出宫去了。

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这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且秦朔登基已有两年,根基越来越稳,由不得她不担心,是以匆忙之间才想着要借机除了苏珏。

太后手上的护甲敲在妆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章横是个聪明人,昔年先帝在时,他替哀家做了不少的事,是以新帝登基,哀家才扶持他做了太医院的院判。再者他就算不顾及自身安危,也得顾及他章家一门六十三口人的性命。”

毓敏福身道:“太后英明。”

太后扯了扯嘴角,“哪里有什么英明不英明的,不过是在这深宫里待的久了罢了。”

“只是楚世子被撵出宫外,只怕是不中用了,太后还是要早做打算,皇上身边还是得要有咱们的人才是。”毓敏颇为忧心的问道。

话音才落,外头便有宫女进来传话,说是燕文澈求见。

太后跟毓敏对视一眼,笑道:“如今就算让楚国再送一位质子过来,一时也救不了急,好在眼下就有个聪明的送上门来了。”

“到底不是自己人,且奴婢瞧着那燕世子心眼子也忒多了些,只怕用起来......”毓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之处。

太后轻笑着道:“是人便有软肋,且哪有人不惜命的,他若是聪明哀家还能让他在这后宫里享一世的荣华富贵,若是不听话......”

声音陡然化作了一道冰冷。

跟着又道:“毓敏,让燕世子进来陪哀家用早膳吧。”

太后的早膳素来清淡,不过燕窝粥配上几样点心并几样风腌小菜,燕文澈素来会做人,毓敏虽说让他陪着用膳,他却守着本分立在一旁伺候太后用膳,很是妥帖尽心。

一时饭毕,又亲自伺候了太后漱口。

“哀家瞧着这些质子里头,就你还算稳妥,不像苏珏那样仗着美色一味的勾引着皇帝胡来,也不像云寒那样做事没个分寸,如今云寒这一走,哀家身边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太后吃饭早饭,都习惯在院子里头走上两圈消食。

燕文澈躬身陪在身侧,笑着道:“太后若是不嫌弃微臣蠢笨,微臣愿意为太后效犬马之劳。”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哀家很是欣慰,往后若是得空,便多来慈宁宫走走。”太后半垂着眸子,缓缓的在花园里踱步。

一旁的毓敏笑着道:“昨儿发生的事,燕世子也是看到了,太后娘娘一心一意为了皇上好,只是皇上一时被苏世子给迷住了心智,昨儿夜里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太后的意思,为此太后伤神了半夜竟也没睡着,天还未亮就又醒了。”

燕文澈眼珠子一转,登时便有了主意,拱手道:“太后若是信得过微臣,便将此事交给微臣来做吧,也算是让太后瞧瞧微臣的心意吧。”

“哦?”

太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想这个燕文澈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敢当着她的面夸下海口,很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道:“若真能如此,哀家倒也放心了,往后你便是哀家的人了,哀家待你自会跟待皇帝是一般的。”

“能伺候在太后身边是微臣的福气,以往没那福气,如今得了,微臣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燕文澈恭敬的撩了袍子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很是喜欢燕文澈一点即通的机灵劲,留着他吃了午膳又说了好些体己话才放他出了宫。

燕文澈带着一大堆太后赏赐的金银首饰,刚出了宫门就被藏在暗处里扑出来的一道人影给拦住,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太后怎么说?”

燕文澈斜睨了那藏在黑袍下的脸,讥诮一笑道:“哼,楚云寒你也太真了,皇上既已发话永世不许你入宫,就算是太后她老人家也不能拗了皇上的意思。”

楚云寒自打被逐出皇宫之后,便成了丧家之犬,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了昔日的“好朋友”燕文澈求救,燕文澈虽然嫌弃,但也收留了他一晚,又让人请了郎中来给他医治。

是以他还报了希望,太后还会来救他,所以一早就求了燕文澈进宫去面见太后求情,可谁知燕文澈藏了私心,压根没提这事,反倒哄了太后的高兴成全了自己的打算。

“你胡说,我跟太后都是楚国人,太后怎么可能会不帮我,你胡说......”

楚云寒情绪激动,揪着燕文澈的衣领撒着泼,燕文澈嫌弃似的拨开了他的手,冷笑一声道:“你还以为你现在是楚世子呢,我告诉你,太后不喜欢无用的人,这个皇宫也不容许有无用之人的存在。”

楚云寒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喃喃着道:“你胡说,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问太后。”说着便要往宫门处闯去。

燕文澈伸手将他给拦了下来,讥笑道:“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要去自取其辱了,我怕你还未进宫,人就身首异处了。”

“燕文澈,你难道忘了之前跟只狗一样黏在我身边,为的不就是想多见见太后和皇上吗?我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今日的下场便是你明日的归宿。”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饶是楚云寒再笨,也醒悟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一瘸一拐的往人群中走去。

燕文澈被骂,也不生气,待楚云寒走远了些,才开口喊道:“你先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为何却得不到皇上的心,可知是为何?你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宫里面那位可正得圣宠呢,方才我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还说昨儿夜里皇上居然为了苏珏跟她红了脸,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呢。”

楚云寒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走到燕文澈跟前站定,咬牙道:“就算是我死,也定不会让苏珏那个贱人好过的。”

燕文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我到底相识一场,你这点心愿我还是愿意帮你实现的,就是不知你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要不是苏珏那个贱人,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有家回不去,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一般。”楚云寒的双眸泛着寒光,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指甲狠狠的刺进肉里,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说到愤慨处,心口上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通红的烙铁是秦朔亲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他至死都不会忘记秦朔当时的眼神,那种怨毒而狠戾的表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狰狞。

秦朔的绝情与狠毒,比起那烙铁更让他难受与心疼。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珏。

秦朔怎么就不想想,他们两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慎刑司,苏珏身上的那些鞭伤压根就不是他打的,可秦朔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将所有的罪责都加在他的头上,然后毫无怜惜的将那烧的通红的烙铁按在他的身上。

又绝情绝义的将他赶出宫门,全然不顾他的一番情意。

楚云寒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面无表情的道:“想办法送我进宫,其他的事便不用你管了。”<author_say> 谢谢@知南.. 小可爱的打赏和催更票。么么。谢谢@暗幽天魔 小可爱的月票和催更票。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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