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朕喂你啊!(1/1)

满室静谧,唯有窗台上摆着的昙花悄悄的盛放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随着夜风吹进了屋内。

此时夜已深,秦朔单手支额倚在床边打着瞌睡。

进宝瞧着可心疼坏了,命人拿了薄毯替秦朔盖上,只是秦朔素来浅眠,进宝稍一有动作,他便被惊醒了,伸手捏了捏眉心道:“可是他醒了?”

问完见进宝摇了摇头,才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人明明就躺在自己边上,只消瞧上一眼便知道了,何苦再问旁人呢?

“皇上,明儿一早还得早朝呢,要不您回养心殿歇息,奴才在这盯着就是。”进宝躬身劝道。

早朝?

自打他登基以来就从未有过一刻的放松,生怕一个不留神便如他的父兄一般的凄惨下场。

“传朕旨意,明日的早朝免了。”

苏珏不醒,他总是难以心安。

无尽的黑暗里,苏珏忽然听到了说话声,他寻着那声音找了许久,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秦朔见苏珏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皱,光洁的额上布满了汗珠,忙压低嗓音对着外头吼道:“章横,你不是说他已经无大碍了吗?朕瞧他怎么似乎还是难受的紧?”

守在殿外的章横正倚着廊柱打瞌睡,被秦朔这么一吓,睡意尽消,拿着衣袖擦了下嘴角就忙躬身进了内室。

“怎样?”

秦朔满脸着急的看向正在闭目诊脉的章横问道。

章横的胡子抖了抖,他在太医院几十载,服侍过三代君王,还未曾见过哪一任帝王息怒如此形于色的,只行礼道:“皇上请放心,幸而苏世子的伤未伤及筋骨,微臣再开一剂止疼的汤药,让苏世子睡的安稳些。”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吧。”

秦朔不耐烦的挥手催促道,又有些不放心的吩咐道:“进宝,你亲自去盯着。”

待到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秦朔一转身就对上苏珏半睁开的眸子。他很虚弱,连笑都只是浅浅的,不复平日里那般明艳张扬,眸子里的欢喜如墨汁般晕染在宣纸之上,缓缓铺成开来。

“你在担心我吗?”

声音有些暗哑,如磨砂一般,但也难掩那一抹欢喜。

这一次,苏珏没称呼他皇上,也没称呼他阿朔,只平平淡淡的称呼你,像寻常人家一般透着股子亲昵的感觉。

秦朔像是被撞破坏事的人,偏过头去不敢直视苏珏的眼神,“朕看你不止是妇人之仁,还蠢,太后让你去慎刑司,你就不知道认个错,服个软吗?”

话虽说的生硬,可落在苏珏的耳朵里,却听出那点点弦外之音里的关切。

他艰难的抬起了手,悄悄的覆上秦朔的手,柔声道:“阿朔,你别怕,我会拼了命的保护好我自己这条命的,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万人之巅。我得留着我这条命陪着你。”

苏珏目光里的真切,让秦朔又片刻的恍然。

若是寻常人敢跟他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以为那人在觊觎他的后位,可是苏珏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就像是听惯了别人喊他皇上,可苏珏喊他阿朔这样大不敬之罪,于他却总也生不起气来。

“朕已经把楚云寒那恶毒之人给赶出去了,也将慎刑司的小乐子给五马分尸了。”秦朔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挣脱苏珏覆上来的手,反而指尖稍稍用了些力,将苏珏柔弱无骨的手握在掌心里。

苏珏咳嗽了几声,只是一咳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秦朔见他这样,又要喊太医进来,却被苏珏给制止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难得今晚我跟你有机会可以好好说会话,我不想旁人来打扰我们。”

跟着又道:“你直接发落了楚云寒,那太后那边......”

“你只管好好养伤吧,太后那边朕自有主意。”秦朔见他眼下的泪珠,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指轻轻的替他擦拭掉了。

闻言苏珏也不好说什么,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秦朔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

苏珏有些为难的低声道:“我有些口渴......”

秦朔习惯性的喊了声进宝,没听到应答才想起来进宝已经被他支使出去了,又见屋子里没其他人,只得起身去桌边倒了杯热茶。

然后小心的将苏珏给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臂弯处,一手拿着茶盏喂他喝水。

“噗......”

苏珏一口水喷了出来,吐着舌头,下意识的拿手扇着风,只是手一台就牵扯到了伤口,一时间又痛又烫,眼睛里登时就蓄满了泪珠。

秦朔见他这般,跟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吓得有些手足无措,手里捧着的热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焦急的辩解道:“朕,朕没伺候过人,今儿是头一遭......”

原先见进宝他们伺候皆是悉心周到的,如今不过是让他倒杯茶水,却把人给烫着了。

苏珏看着他眼里的歉疚,心中一软,“整个大秦能喝上皇上亲自倒的茶,我该是头一个吧,微臣谢主隆恩。”

进宝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的时候,恰巧见到眼前这一幕,苏珏躺在秦朔的怀里,秦朔一手虚虚的揽着他,一手端着个茶盏,两人神情皆有些古怪。

进宝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上前接过秦朔手里的茶盏放好,又端起药碗给苏珏喂药,“苏世子,这是章太医现开的止疼汤药,奴才伺候您喝了,也好睡的安稳些。”

秦朔皱着眉头,冷声道:“你下去吧,这里有朕就可以了。”

进宝愣了一下,四下一看屋子里也无旁人啊,依着皇上的性子,难不成还能亲自喂药不成?只是好奇归好奇,到底还是将药碗放下,便退了出去。

“你把进宝赶出去了,谁喂我喝药啊?”苏珏好奇的问道。

秦朔面上一赧,只是他肤色偏小麦色,看不真切,只圈手覆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道:“朕亲自伺候你喝药就是。”

“有了先头那一遭,我可不敢让皇上再伺候了,我就这一个舌头,烫坏了以后便说不了话了。”苏珏这会子稍稍好受了些,便出言揶揄了几句,眸子里皆是狡黠之色。

居然被瞧不起了,秦朔双眸微微眯起,然后仰头便将药碗里的药喝进嘴里。

不待苏珏开口发问,唇便被堵上了,跟着便有股股温热的液体渡进了他的嘴里。

待到所有的汤药都喝下之后,秦朔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那柔软的唇,眉间皆是傲娇之色,“朕的喂药水平如何?”

苏珏羞红了脸,没有回话,只觉一切都如在梦中一般。

只是这止疼的汤药最是苦,苏珏知道秦朔素来最讨厌苦味,便随手从床侧的矮几上两颗蜜饯扔进嘴里,也有样学样的抬头覆上秦朔的唇。

秦朔愣了一下,就觉这满嘴苦味里多了丝丝的甘甜之味。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之时,进宝惊慌失措的推门而入,“皇上,太后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已经在来重华宫的路上了。”

秦朔这才松开了苏珏,起身就往外走,“你这太监总管做的不够仔细啊,竟然让消息到了慈宁宫?”

“奴才该死,回头一定好好整顿管教。”进宝一边谢罪,一边小跑着跟上了秦朔的步子。

太后携着众人穿戴整齐的杀到重华宫的时候,秦朔已经迎到了正殿的门外,“你们这些个狗奴才,大半夜的居然也敢惊动太后,若是累的太后凤体欠安,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太后瞥了一眼秦朔,见他身上穿的单薄,便看向一旁的进宝道:“皇上年轻任性,怎么也不知道规劝着些,如今虽入了夏,可到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进宝你是贴身伺候皇帝的,更该尽心尽力才是。”

重华宫里,跪了一地的奴才奴婢,齐呼恕罪。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母后怎么还连夜赶来了。”秦朔侧着身子引着太后入了正殿坐下。

太后轻哼一声道:“今儿是哀家的寿诞,不想却闹出这样的糟心事,皇帝有偌大的江山要管,还要管后宫这些琐碎之事,让哀家怎么能不担心,只是云寒那孩子这次虽毛躁了些,但说到底也是关心皇帝的缘故,略作惩罚也就是了,等过后还让他到御前伺候,想必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伺候起来肯定会更加尽心的。”

“且如若这般重罚了云寒,只怕也会伤了楚国的脸面,皇帝还得三思啊。”太后拿着盖子撇着茶盏里的浮沫,神态悠然的说道。

秦朔双手负在身后道:“儿臣当皇帝已有两载,处事自有儿臣的打算,就不牢母后费心了,至于楚云寒这样心胸狭窄恶毒之人,儿臣断然不能让这样的人入宫,将朕的后宫搅的没一日安宁的。”

“哎,皇帝如今翅膀硬了,着实也不必事事都听哀家的了,只是哀家还是希望你听了太医院院判章横的话之后,还能如现在这般相信重华宫那个一味只会装可怜的狐媚妖孽。”太后伸手揉了揉额角,便在毓敏的搀扶下径直出了重华宫。

夜色浓郁,如化不开的浓墨一般,只依稀勾勒出飞檐屋角的轮廓。<author_say> 谢谢@错过.QW的月票和@萌友75660668175 的催更票啊。么么。

秦朔:朕只是没伺候人罢了,真要伺候起来人,那也是不输任何人的,你说呢?

吓的瑟瑟发抖的苏珏,裹着床单缩在床角一个劲的点头:对,皇上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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