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
苏珏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只巴掌大小的灰色老鼠从眼前快速的遁走了,身边的褥子上还残留着余温,想来秦朔应该没走多久。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那窄窄的气窗,微暗的天光里参杂者黎明前的点点光亮,似是眨眼的功夫,光亮便跃进了大牢里,橘色的光照在地上,方寸之地便顿时有了些暖意。
苏珏缓了许久,才挣扎着穿上了亵衣,昨夜的秦朔格外的勇猛,以至于现在他浑身酸疼,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这头刚披上外衣,牢门外便传来一声惊呼。
“大人,不好啦,全,全死,死啦......”
季维安见手下衙差被吓的面无人色,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面上一冷,拂开那衙差径直进了大牢里。墙壁上的油灯已将燃尽,被风一吹便灭了。
借着外头的光亮,季维安看见了牢里面的情况,吓的腿都软了,这哪里是牢房啊?
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囚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大片的暗褐色血液像是河水一般将大牢原就满是污渍的地面染成了血色,苍蝇嗡嗡的乱飞着,老鼠的吱吱声不绝于耳,像是在欢唱这一顿享用不尽的美食。
当着手下的面季维安不好露怯,强自定了定神,猛然想起大牢深处的苏珏,忙一手掀起袍子,踮着脚往里头跑去。
谁知一到里头便看到衣衫不整的苏珏躺在地上,一双玉足暴露在外,显然是受了莫大的折辱的,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道:“苏世子?你还好吧?”
“季大人没长眼睛吗?如果本世子这样都算好的话,改日季大人不如也来体验体验?”苏珏腾的一下冲到季维安的跟前,揪起他的衣领咄咄逼人的喝问道。
起初他还以为季维安这个人虽胆色不足,倒也没那么多坏心眼。没成想跟那个刘德福也是一路货色,昨夜要不是秦朔恰巧来了,他还指不定要受到怎么的羞辱呢?
一想到昨夜那铁塔一般的大汉身上的压迫感以及牢里那些人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泛着绿光的眼神,光想想苏珏都不寒而栗。
他昨晚便就怀疑绑着那大汉的铁链子是被动了手脚的,果不其然刚才趁着季维安还未进来他去看了一眼,果然是被有心人动过了,否则那寒铁制成的铁链岂是人力可以扯断的?
且昨晚牢中出现了那么大的动静,也未见守夜的衙差进来查探,他便知道此事跟季维安这个京兆府尹脱不开干系。
季维安自知理亏,只得拱手赔笑道:“苏世子请先息怒,都是下官的错,还请苏世子海涵,原谅下官这一回。”
苏珏怒极,索性将计就计,指着满地的尸体喝道:“若如不是本世子侥幸,只怕也如这些人一般死在这里头了。敢问季大人,本世子该如何海涵?该如何原谅啊?”
面对苏珏的疾言厉色,季维安毫无招架之力。
“这,这,这.......”
季维安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苏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身为京城的父母官,遇到事情只会一味的往后缩,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要这种尸位素餐之人又有何用?
“走,你跟本世子一道进宫去面圣,此事我定要找皇上要一个说法。眼下我虽有杀人的嫌疑,但到底也未定罪,我堂堂齐国世子,岂能容你们这样羞辱与算计。”
兹事体大要是闹到了御前,他头上的乌纱帽是要还是不要了?虽京兆府大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虽说到了秋后都要问斩的,但是眼下却都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皇上若是因此龙颜大怒,只怕他项上的人头就......
"苏世子,你切勿动气,您放心,下官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的。"
苏珏冷哼了一声,才松开手,大步的往外走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面待着了。
清晨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将那一张绝世倾城的脸镀上了淡淡的一层光晕,饶是身后是人间炼狱,也丝毫不损苏珏身上的光芒,恍如谪仙,负手而立。
养心殿里,
秦朔垂眸看着不远处伏在地上的苏珏和季维安,良久之后才道:“季维安,朕记得那一日,你进宫带走苏世子的时候,朕便说过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了一个好人。如今在你京兆府大牢里发生这样的事,你身为京兆府尹该作何解释啊?”
君威浩荡,季维安吓的瑟瑟发抖,面上挂着汗珠回道:“微臣,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看在往日里微臣还算勤勉的份上,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日之内,微臣定找出此次事件的幕后真凶。”
秦朔微微勾了勾嘴角。
人是他杀的,幕后真凶便是他,这个季维安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敢下这样的保证,当他苦心经营的暗卫都跟他一般无用吗?甭说三日,哪怕给他三十日,他也是找不出任何证据的。
“好,朕便给你个机会,此次苏世子的案子,便交给你了。办的好了,朕有奖赏。若是有任何差池,数罪并罚。”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珏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毕竟拖着季维安到御前也只是想给他个下马威,捎带着也想看看秦朔,自昨夜之后,他总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了一般。
“微臣谢皇上隆恩。”
秦朔看着苏珏白皙的颈项间露出的点点暗色於痕,复又想起昨夜在大牢里的放纵,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抬眸的瞬间便对上苏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秦朔像是被抓现行似的飞快撇开了目光,他圈手覆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无事便退下吧!”
刚出了养心殿,便见到盛装而来的楚云寒,他手里拎着个食盒,咧开的嘴几乎都快裂到耳朵根去了,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只是一见到苏珏,楚云寒便跟斗鸡似的,连毛都竖了起来,警惕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珏没搭理他,只对着一旁的季维安道:“季大人,时间紧迫,还是抓紧破案要紧。”
看着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楚云寒报复似的喊道:“苏世子还是好好的在牢里呆着吧,皇上这儿有我伺候着呢,昨儿夜里.......”
苏珏莞尔一笑,美艳得不可方物,连春色都黯淡了颜色。
没人比他更清楚昨夜秦朔在哪儿?只是一想到楚云寒往后经常会在秦朔跟前游荡,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他瞥了一眼身侧的季维安道:“本世子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一回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要是往后再有人错了主意,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季维安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苏珏一眼,躬身道:“下官定当谨记苏世子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