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1)

拿到dna报告那天,袁天哲想通了很多事情,为什么昝三邻以男儿之身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过邱氏各房长者的审核入驻邱家族谱,为什么独苗的邱粤有了后继人昝三邻依旧对他不离不弃,为什么昝三邻允许邱粤的儿子喊他做爸爸……

他认识的昝三邻,本就是个坚韧而自爱的人,绝非为了情与爱委屈自己,忍辱把自己的姿势放得如此的低微卑下。

而当翻完dna报告后,袁天哲抑制不住心头的烦躁与焦虑,大手一挥,将桌子上所有的什物扫落下去,连同纸质报告一起狼藉地洒在地板上。

垂手站在一旁的男子抿了抿唇,他叫黄瑾,这些年跟着袁天哲出生入死,见过他意志消沉,也见过他运筹帷幄,更见过他在艰难局势跟前应对自如,唯独不曾见到过他现在这么挫败与暴躁。

那个被囚的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将一个远在天边又阔别多年的人紧紧攥在手心的?

“去把那两个小杂种带来!”袁天哲烦躁地踱着步子,狠狠将脚边还闪着荧幕光线的笔记本踢开,可怜的品电脑撞上了墙,“咔哒”一声合上了,不知罢没罢工。

黄瑾皱着眉,却还是应了声“是”,转出门,对立在门外的保镖低语了两句。

不一会儿,两名保镖各自抱着一个孩童进来了,小正彦手里拿着一架五颜六色的风车玩具,乖乖巧巧的站在一边,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即便才两岁多的小孩,却瞧不上这么简易毫无挑战意义的玩具。

邱正陵的倨傲蛮横是出了名的,从被挟而来之后,他一直吵吵嚷嚷,破坏力十足,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却还是没有学会收敛锋芒,一有机会就实施他的攻击,即便小小的力度对于训练有素的保镖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

就像现在,保镖一放下他,邱正陵便叉着腰,昂起头瞪着那个虎背熊腰的保镖,伸脚狠狠碾压他的穿皮鞋的大脚,小小孩童的碾压力形同于无,保镖一动不动,任由他得意地露出嘲笑的表情。

袁天哲拧着眉,夹带寒光的眼睛一扫,那位保镖领会,一手一推,小家伙毕竟小身板轻,踉跄着脚步朝袁天哲冲来。

袁天哲蹲下|身,捏着小家伙的下巴,左看右看,想从他的轮廓上寻找一丝与昝三邻相似的痕迹,偏偏小家伙模样随了邱粤,性子却比邱粤还要蛮横,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荫蔽于百年大族,家世显赫,自幼被长辈宠在心头上,又养在邱湘的府里,耳濡目染之下,言行举止里自带盛气,傲慢不可一世。

“你是坏人!”邱正陵的下巴被袁天哲捏得生疼,记得他就是人贩子头目,秉着正义之气,也要消灭罪恶,于是横眉怒目,双手开始反击,又抓又挠,可惜猫爪子再尖利,也终归是猫爪子,袁天哲被他抓了几下,虽然无关痛痒,毕竟对着这张长得跟邱粤一样的脸,心头的怒气加剧,反手一推搡,邱正陵被他远远的摔了出去,后脑勺着地,发出响亮的磕碰声。

隔了片刻,在剧痛中失声的邱正陵才缓过劲,他的后脑勺重重着地,磕破了一块头皮,发梢里沾染了一小滩血迹,他小磕小碰无数,从未有过这么疼痛,两眼发黑之后,悲呛的声音划破天际,呜呜哇哇地大哭起来,一会儿啼哭着要爸爸,一会儿哭骂着要杀坏人。

在场的人面无表情,连同小正彦,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小家伙是吓傻了,只是呆呆笨笨的转着手里的小风车,连起码的惊吓颤抖都忘了。

在邱正陵的哭啼声里,小正彦又被带到了袁天哲的跟前,小家伙怯生生的看着他,袁天哲见他顶着邱粤的脸,露出畏惧的神色,不由心花怒放,捏了捏他的肉嘟嘟的脸颊,他也不会反抗,只一味的旋转小风车,大概是受了干扰,风车掉了一片叶子,小家伙拧着眉,低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片叶子,恳求的目光迎上袁天哲,柔和的眸子似曾相识,可不像极了昝三邻么?心坎突然一软,袁天哲顿时觉得那双竖起来的招风耳分外可爱起来了。

“叔叔……”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正彦指了指那片落叶,“风车……”

自然而然的,袁天哲伸手去捡那片深红色的纸叶,却听黄瑾惊叫一声“小心”,左眼一阵剧痛袭来,握在小家伙手里的竹条棒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准他的左眼戳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小正彦的下场比他的哥哥还惨,犯案的右手以不正常的姿势低垂着,显然已被人拗断,肉嘟嘟的脸颊里也有五个指引分明的手印烙在上面,他满额都是冷汗,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嘴唇惨白着,已经痛晕过去了。

袁天哲的左眼保了下来,那根纸条棒柄不太尖利,毕竟是硬物,戳到眼珠里,视力确实受到影响,眼泪不停地分泌出来,在专业医护人员的护理之下,眼睛是保住了,但需要时间慢慢调理才能康复。

黄瑾松了口气,袁天哲眼睛受伤固然出乎意外,可想到被保镖带走的那两个幼童,不由生出恻隐之心,他也算是在刀口舔血里讨生活,可对小孩这么残酷却是头一遭,大的磕破了头,小的拗断了手,不让医生及时治疗的话,或许一辈子都残疾也说不定……

“哲哥,那两个小孩……”黄瑾低声说着,却没了下文。

袁天哲咬着牙冷笑:“果然是姓邱的杂种,骨子里头都透着狠毒!”

黄瑾跟随他多年,听他言外之意,那两个小孩能不能留性命还难说,更别提给他们看医生了。

“怎么?你又心软了?”袁天哲看着他,眸子里的愠怒多了一分,虽然黄瑾误过事,可手段要是再决绝一点,他不知能省多少心了。

“没……”黄瑾否认道,他知道自己的分量,就算是分析利弊给袁天哲,袁天哲记恨于邱粤多年,未必肯听他的忠言逆耳,为了给袁天哲留一条后路,他不得不搬出昝三邻,“可是,这件事也未能能瞒住那位‘客人’,他要是知道了,不得伤心死了?”

袁天哲果然不说话了,黄瑾也识趣地不再多说,他的聪明之处在于对上司的点到即止,不指手画脚,才能留在他的身边更长久。

昝三邻蜷着腿坐在电视机前,屏幕播放的节目是纪录片,非洲大草原弱肉强食的风情,原本是他最喜欢看的节目,以往在家里,他总要看上半个小时央视9台,才觉得一天没白过。可这些天却心不在焉,莫名的情绪堵得心脏难受,哪有心情观赏大草原上的动物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换做以前,身体的秘密以这种方式放大在别人的眼前,昝三邻大概会羞惭致死,他一生中最为自卑的就是这具残缺的躯体,可当唯一的缺点在邱粤的观念灌输之下,昝三邻渐渐敢于正视这份不甚完美的残缺,如果不是这份畸形,他或许享受不了一家四口的天伦之乐,甚至能不能与邱粤长相厮守也是个未知数……

昝三邻虽然是崇尚新思想的燕园高材生,但骨子里却是个保守的人,情感上,他秉承的是从一而终,恰恰他遇上的人,是个在情感上比他还要忠诚的人,所以袁天哲的“冒犯”之举,才会让他觉得耻辱,不可原谅。

而当袁天哲戴着个单眼罩出现在他面前时,昝三邻微微皱皱眉,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明白在袁天哲的地盘上,竟然还会伤到了要害,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全然没想到这个有“大本事”的人,就是他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儿子。

戴着单眼罩确实很丑很滑稽,但赢来了昝三邻关怀的目光,袁天哲的唇边不由牵起一丝笑意,坐在昝三邻的身边,昝三邻放下腿,站了起来,意欲离开,不跟他同坐。

袁天哲拉住他的手腕,说了一句话:“我也想你给我生个儿子。”

昝三邻惊愕失色,身体升起一股恶寒,甩开他的手,本能地道:“不可能!”

袁天哲淡淡一笑,眼睛只凝视着电视屏幕,节目恰巧播放到一头外来的狮子打败了狮群王国里的公狮子,解说播音员说的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厮杀之后,年轻力壮且更有魅力的年轻狮子赶走了老狮王,为了建立新的狮群王国,它会咬死还在哺乳期的小狮子,让母狮进入发情期,为它生儿育女……”

“你不肯,我就杀了那两个小杂种。”袁天哲淡淡的说,那只没隐在眼罩里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泽,将生死的大事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在谈论今天天气之类的无聊话题,处于金字塔的人,有着与动物无异的“弱肉强食”的观念。

“你……”昝三邻咽了咽口水,他最为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这些天他强忍着刻意不接触两个儿子,便是提防真相泄露,他受制于袁天哲,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你以为我不敢?”袁天哲冷冷的扯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你还记得盛灯吧?他想潜逃去泰国,半路被我拦截了,他想走,我就挑断他的脚筋,他出卖你,我就挖了他的眼珠……”他有眼线安插在邱家,一早就知道了田心颜设下的陷阱,不仅拦截了盛灯,又对他严刑逼供,所以盛灯在邱家听到“昝三邻”三个字时,才会露出肝胆俱裂的畏惧神色,只是当时他满脸血迹无垢,没人在意罢了。

“竟然是你!”昝三邻愕然怔愣,他起初以为是邱寒石所为,后来偷听了邱粤与他的对话,才知道自己误解了邱寒石。盛灯虽然可恶,为了他的女朋友不惜出卖自己,但罪不致残,挖眼断脚筋这种事儿,无论什么时候听来,也太过心狠手辣了。

“知道是我了,你有没有对我感激多一点,喜欢我多一点?”袁天哲抬眸看向他,那几天,他不断在昝三邻耳边问的也是这样的话,今天挟恩求报,他竟滋生多了一点期待,期翼昝三邻带给他哪怕仅仅是一点点的惊喜。

“你知道是不可能的!”昝三邻正视他那只渐渐阴沉下去的眸子,“袁天哲,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挽救了,你如果放我们离开,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没有什么绑架,咱们从此江湖不见,你过你的岛国生活,我过我的……”“合家欢乐”四个字没有说出来,就被愤怒的袁天打断了话。

“你休想!”袁天哲低吼着,他烦躁地踢了一脚沙发,即便知道昝三邻的答案,却自欺欺人的不愿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绝情的话,“这辈子,你跟我都不可能毫无关联!”

昝三邻挫败地叹了一口气,他不知该怎么说,该怎么做,才能打消袁天哲对他的执念。

袁天哲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昝三邻逼近,这一刻,他确实不再打算执行什么温水煮青蛙的计谋了,既然昝三邻能给邱粤生儿子,为什么不能给他生?

“你……”昝三邻觉察出处境对他极为不妙,步步后退,绕着家具躲开他的进逼,“袁天哲,你……你别乱来!”

“不乱来,你怎么给我生儿子?”袁天哲似乎找到了借口,眸子里闪烁着兴奋之色。

“你……你疯了!我……我还在经期!”虽然不详细袁天哲会对他使用暴力占有,可情急之下,昝三邻不得不将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宣之于口。

袁天哲一怔,他确实把这档事给忘了,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他一生难忘。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等几天了。

“我等得起!”袁天哲笑了笑,脑里幻想着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小孩,他的身上不仅流了与自己一样的血液,也留着跟昝三邻一样的血液,就觉得以前所受的一切苦难也是值得的了。

昝三邻却忧心忡忡,他的概念里,从来只有“来日方长”,每个“来日”里都有邱粤的参与,也有两个儿子的健康成长,可现在看来,竟然成了“时日无多”,如果邱粤再不来,他或许只能以死相逼,然而那个时候的袁天哲,大概也会拿两个幼子的性命逼迫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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