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赵嘉楷(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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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昝三邻跟陈启亮买了日常用品回到502寝室时,502大门已然敞开。陈启亮高兴地吼叫道:“终于有新舍友来了!”疾步赶回寝室,果见两个陌生面孔的男生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他。

陈启亮兴奋的脸色顿时凝固了,目光定格在一个胖子的身上,腔调有些僵硬地问道:“那个……你睡觉会打呼噜吗?”

胖子果然都是身宽体胖的生物,丝毫不觉得他问得唐突,很坦然地道:“会啊,你呢?”

“噢!no!”陈启亮哀嚎一声,为欢乐的502寝室拉开了序幕。

新来的两个舍友里,胖子叫安康,个性很随和,丝毫不以胖为丑,反倒会用怜悯的目光细细打量了高瘦的陈启亮一番,尔后目光就像是看待一只颠沛流离了许久的流浪狗,令陈启亮很是郁闷无奈。

另一个舍友颜值普通,个性普通,口才普通,自言成绩一直也很普通,搁在人群中都不会有人特意多瞧一眼,可偏偏名字不普通,他姓吴,单名一个“凰”字,吴凰,h市多数人都说粤语话,吴凰这个名字不管是普通话还是粤语的发音都是“吾皇”,吾皇万岁!

“万岁爷,您这名号可谓天下无敌啊!”安康笑呵呵地道,他俩从报名处一同聊到新宿舍,俨然成了多年老友,玩笑自然也会拿来开了。

“我爸的名字才是天下无敌呢。”吴凰无奈地耸耸肩。

“这么牛?你老爸该不会叫吴三桂吧?”陈启亮也来了兴致,脱口就一个响亮的史册大人物名号出来。

“都说了是天下无敌了,吴三桂算什么?”吴凰轻蔑地一笑,用普通话强调道,“我爸叫吴逆天!”

寝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正在挂蚊帐的昝三邻也看了吴凰一眼。

“咋不叫吴日天呢……”安康嘿嘿干笑一声,陈启亮表示赞同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吴凰佯怒地赏了他俩各一脚。踢安康的那脚像陷入了一团棉花里,还弹性极佳地给弹了回来,乐得吴凰咧嘴大笑,还想再踢几脚尽兴尽兴,安康虽然体积大,逃起来却比兔子还快,三两下就窜上了上铺,铁架呻|吟了几声表示强烈的抗议,却被嬉笑的凡人悉数无视。至于踢陈启亮的那脚却宛似砸到了铁块上,疼得吴凰脚趾抽|搐了一下,嚎叫道:“我靠!全是骨头啊!疼死爷了!”

“哈哈哈!怕不怕!”陈启亮巍然不惧地叉腰而立,道,“我这双黄金左右脚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当年可是赢过市级青少年足球赛第二名的!”

“第二名你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啊?”安康坐在上铺一边荡着那双很有存在感的光脚一边打趣道。

“哎你不知道,第一名的那队有点变|态……”

“这不好,非常不好!技不如人就说人变|态!”

“胖子你说谁技不如人啊!”陈启亮顺着铁架就爬上去跟安康理论。

“喂,喂,你俩下来,那是我的床!要塌了!”吴凰惨叫道。

回答他的是两人的嬉闹声,以及……嘎吱嘎吱的床铺凄惨的痛号声。

8月31号,报名的第二天,502寝室再添三名室友。

由于新书未发,图书馆也未开放,新生们都无所事事,502室的四位新生也如此,最末是陈启亮建议小游沉鱼湖。沉鱼湖是驰名h市的景点,以其山川秀邃、湖光水色、亭台轩榭皆隐匿于葱郁林木中闻名,故又名“小西湖”。此称号虽有托大之嫌,但h市人尤爱这幽胜曲折之景,像502寝室除却昝三邻之外的三位就游玩了不下百次。

果然安康跟吴凰一听这个建议就兴致缺缺的,唯有昝三邻兴致勃勃,陈启亮又言辞切切,四人便结伴而去了。

令昝三邻惊异的是,沉鱼湖就依傍在市一中旁,一墙之隔,市一中后门辗转几步就到了。

昝三邻的目光迷醉在这浮洲四起的胜境中,不知何时,舍友们已把他拐到水榭中,满眼全是湖中挨挨挤挤迎风招展之莲叶无穷碧,可惜不见芙蕖照日红。

“待来年六七月就可以看到荷花盛开了。”陈启亮似乎看到昝三邻眼中的失落,忙宽慰道。

“荷叶也没啥看头,不如去情人墙转转看。”安康早对荷叶满江鲜视若无睹了,他这一提议,立刻得到吴凰的响应,也没管昝三邻依旧沉浸在隽永的意境中,就率先直奔情人墙了。

情人墙,也是沉鱼湖的名胜之一,一道长长的轩廊接连两个浮洲之间,两旁莲叶荡漾,镂空的廊窗与窗棂上拴着一条条上锁的锁头,锁头有新有旧,有大有小,人稍微重一点拍动一下墙廊,铁质的撞击声便会摇滟作响。

“这是?”昝三邻讶异非常,好端端的古香古色的轩廊都挂满了各类锁头,好煞风景。

“情人墙!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模仿外国情人桥的做法,情侣们都买来锁头想要锁住彼此的爱情,然后把钥匙丢进湖里,以铁锁作证,以水神为鉴,以为就此可以书写一世年华,直到地老天荒。”安康方才跑得快,现在才喘匀了气,有点鄙夷地解说。

“哎!瞧不出胖子你文采不俗啊!”陈启亮先前见他提议来此的,现在又语带不屑的样子,不由就想膈应他一下。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考上市一中的?”安康嘿嘿一笑,丝毫不介意他的膈应。

“其实我也想找个女朋友来这里拴上一道锁头。”吴凰突然羞赧地道。

陈启亮跟安康相视一眼,围上了吴凰,一个道,“行啊万岁爷,有意中人了吧?”一个说,“快招快招,是谁?考上我们学校的?漂不漂亮?”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昝三邻手抚一条条铁锁,悉悉索索的响音仿佛在浅唱一个个浪漫美满的爱情故事。

可他清楚地明白,这种寻常人唾手可得的爱情,于他而言,却遥不可及。

回到502寝室已是中午了,寝室门大敞,隐隐听到里头有说话声。四人纷纷露出高兴的神色,挤进寝室时,才看清里屋站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围着他俩的却足有六七个长辈模样的大人在忙乎着布置床铺、安放什物,瞧他们熟稔的相处方式,两家想来是亲戚关系。

原来这两个新住进来的学生是表兄弟,那个脸上杂痘丛生但个子几乎与陈启亮持平的男生叫高承业,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的叫陆杰,一张娃娃脸更显得他像初中生而非高中生,事实上他也确实不到15岁,比高承业快要小一岁,因为儿时玩得好,便跟着他一块儿读幼儿园,然后又一起考上了市一中,双方家里花了一笔钱走了一点人情关系,把两人弄在了一个班上,住进了同一个寝室,美其名曰:相互照应。

高家跟陆家都是好客之人,给子弟布置好了一切就张罗着要请502的四位去吃午饭,帮助子弟建立友谊。陈启亮跟安康出面婉转拒绝了,说大家刚在食堂吃过了,安康还摸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露出吃撑的神态,一下子获得了那两家人的好感,虽并不再坚持,但高承业跟陆杰回到寝室时,打包了一大袋的羊肉串,安康作战力爆发,单单他一人就消灭了一大半的羊肉串。

到底都是年轻人,又有羊肉串作媒,六人一下子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安康大嗓门吼道:“老大必须是我!”他腆着肚子,试图以“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的容量显示他的卓然地位不可逾越。

陈启亮昂起首,做睥睨状,道:“凭什么?”一副想以纵度压制安康恃之横度的作势。

高承业觉得好玩,也站了起来,模仿陈启亮昂起首,做睥睨状。然后两人开始比起谁高,还比肩量了起来,发现不分伯仲,偏偏一个挤兑说你的头发竖起来了,一个挖苦道你的鞋底加厚了,就是不肯承认对方比自己高。

陆杰笑作了一团,反正他早认清了现状,不管身高还是年龄他都没有发言权,自觉俯首去排最末的那个位置。

“停停!”昝三邻见他们没完没了的,笑道,“还缺两位呢,急什么?”

两人一想也是,高承业换了话题,道:“明天开学,听说先军训一周,有没收到什么风,辛不辛苦的?”

陆杰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刚才差点笑岔了气,这会儿乖乖地爬过来枕在高承业的腿上,悄悄地把笑出来的眼泪抹在高承业的t恤下摆,高承业也不点破他,手指在他的发梢中穿梭。

吴凰是市一中附中考上来的,他道:“是跟高二的一起军训一周,应该不辛苦,不过要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听说每回都中暑几个。”

陆杰缩了缩身子,不笑了。

陈启亮坏笑着坐了过来,捏了捏陆杰的娃娃脸,吓唬道:“怕了吧?咱寝室一准就你先中暑。”

高承业不悦地拍开他的手,陆杰哼唧地道:“别小瞧我,我练过跆拳道的!”

安康凑过来,一副质疑的神态:“不是吧?就你这小身板?别是被当沙包挨揍的吧?”

“别闹我家小杰!”高承业护犊子似的推开安康的庞然身躯。

“哎!都成你家小杰了,我看迟早成你家媳妇。”陈启亮坏笑着打趣起来。这一打趣引起了寝室的枕头大战,表兄弟对战一高一胖俩纵横,吴凰拿旗助威,霎时间502喧腾了起来,唯独昝三邻低着头,这种肆意挥洒青春年少的笑闹都会在每个寝室上演,可偏偏离他很远,他初中住宿的时候也常听到这类率性的打趣,常人不觉得有多过分,但他因为身体的特殊因素,最是容易被触及埋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感,每每此刻,唯有远离欢笑中心,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不让自己受到伤害。

寝室的饮水机早就换上了桶用矿泉水,搁置在大门的角落旁,昝三邻端着杯子去倒热水,趁机远离嬉闹中心,不想大门被人一推,热乎乎的水就倒在了昝三邻的胸口,他吃痛地叫了一声,那胡闹的五个人也停了下来,看向门口的磕碰现场。

推门进来的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酿成了祸,他张了张嘴想道歉,昝三邻已经跑到浴室用冷水冲洗被烫到的肌肤了。

陆杰跑到浴室门前,听到里头的流水声,隔着门问道:“三哥,你没事吧?”

尾随他而来的高承业敲了一下他的头,问:“三邻什么时候成了你三哥了?”

“这不是因为三哥名字里有个三吗?”被敲的头一点都不疼,他还是习惯地揉了揉。

“小三,你没事吧?”安康也随着表兄弟过来问,他本来一直唤三邻的名字的,但听到这对表兄弟的对话,不知怎的,他就改了口,叫起小三来了。

桶装的矿泉水烧开的温度大概就80度,再加上天气闷热,隔着衬衫倒在皮肤里是很烫的,但也不至于脱皮起泡。昝三邻对烫伤很有阴影,他在家里干干家务就没少被100度的开水烫过,虽然烫伤的面积很小,冷水也冲了无数遍,也没给灼烫处上药,家中也从来没有烫伤药备用,他自己没怎么在意,可谁知道还是灼痛了许多天,怠慢了家务不说,被父母责骂了几句也是闲的,只是伤好了之后居然还留了个丑陋的疤印。

还好这回是隔着衣服烫的,还好开水不是沸的……昝三邻暗自庆幸,可听到安康的声音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别叫我小三我就没事了。”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应道,就算他不怎么看电视肥皂剧或者翻看社会百态的杂刊,也知道现今社会,“小三”的称号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大家放了心,就见刚刚闯祸的新生进了寝室,没有人送他来,他单枪匹马的,戴着一顶鸭舌帽,背着一把吉他,拧着一个瘦瘦瘪瘪的行李袋,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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